北宋仁宗年间,包公奉旨复核各地死罪案件。这日,包公细察江州衙解送的“朱连因奸杀人一案”案卷,认为此案有两点不清:一是案犯杀人后,取走绣鞋作甚?二是杀人凶器和丢失的绣鞋下落不明,尚须详勘细鞫,再作决断。
包公命将原告王尚、被告朱连带至大堂。包公问王尚:“你告朱连杀人,有何证据?”
王尚回禀:“那日,我一早出门,中午回家,发现妻子赵丽被杀,针线筐内绣鞋一双、剪刀一把丢失,我失声哭喊:是谁杀死我妻?邻里相闻来看,告知门外有一行沾血脚印,我和邻居数人沿着血迹寻去,直至朱连船中而没。我等令他脱下布鞋,见鞋底沾有血迹,便认定他杀人,将他捆绑送到江州衙问罪。”
包公又问:“所失绣鞋、剪刀,有无特记?”王尚答:“剪刀无甚特记,绣鞋绣有鸳鸯一对,一只业已绣完,一只尚未点睛。”
包公再问:“当时可搜船舱,有无绣鞋、剪刀?”王尚答:“搜其船舱,未见绣鞋、剪刀。”
包公转问朱连:“你将绣鞋、剪刀藏于何处?”朱连鸣冤泣道:“赵丽系我表妹,我何忍杀害她?那日,我舱装水货,船泊江州。记起表妹,嫁于此地,多年不见,欲去探望。午前至她家,大门虚掩,呼之不应,推门而入。进至厅堂,连唤数声,无人应答。房门洞开,朝里一看,见表妹赵丽倒在血泊之中。我近前一摸,鼻息全无,吓得我不知所措,急忙返回船中。”
包公问:“你见表妹被杀,为何不立时告发?”朱连答:“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,当时想喊,转而一想,倘若呼叫,众人趋至,难以脱身。累及官司,旷日持久,货将烂矣!我打算回船中,将货托付别人,再去官府报案不迟。没想到表妹夫和众人随后寻至船中,见我鞋底沾有血迹,便不容分说,将我当做杀人犯扭送江州衙审问。王知州不容分辩,苦刑拷打,勒令招承。我受刑不过,被逼供认因奸杀人。我并未杀人,怎知凶器、绣鞋下落?小人实在冤枉,乞望大人明察。”
包公思量:捉贼捉赃,没有证据,怎能定案。欲破此疑案,须智取赃证,遂心生一计。包公令将朱连暂押,授计王尚回江州老家四处张贴“寻鞋启事”:“失落绣鞋一双,绣有鸳鸯一对,一只业已绣完,一只尚未点睛。如有拾得者,或知其下落者,赏钱五十贯。”
王尚所在村里有一光棍裴三,与一寡妇杨花私通。这日,裴三偶见王尚“寻鞋启事”后,信步来到杨花家中,见杨花家床头柜上放着一双精致绣鞋。随手拿起观赏,口夸杨花手巧。杨花笑道:“不是我绣的,哪是我手巧。”
裴三问:“那是谁绣的?”杨花答:“不知谁绣的。是刁四拾得,送与我穿。我见一只鸳鸯尚未点睛,我又不会绣,故而未穿。”裴三细看,果见一只鸳鸯的眼睛未绣。忽然记起与“寻鞋启事”王尚所失绣鞋特征相符,心想,莫非王尚失落绣鞋,为刁四拾得,送与杨花,以讨杨花欢喜。裴三知刁四亦与杨花相好,不免有些醋意。
正胡思乱想,杨花忽然问裴三:今日来会,送我何物?裴三信口答道:“送你一场富贵。”杨花问:“送我何富贵?”裴三道:“这双绣鞋,一只鸳鸯没绣眼睛,有些不太吉利。你又不会绣,留之无用,不如拿去换钱。”杨花问:“能换几钱?”裴三答:“能换五十贯。”杨花不信:“哪能换那么多钱?”裴三道:“你不用管,我准给你换回五十贯钱就是。”
杨花听说能换五十贯钱,便动了心,同意裴三拿去换钱。裴三拿着绣鞋离了杨家,径直来到王尚家,将鞋交与王尚看,问是不是他家丢失的绣鞋。王尚拿起一看,认出是其妻亲手绣制的绣鞋,一只鸳鸯尚未点睛,便问绣鞋来历。裴三告诉他,在杨花家见到此绣鞋。杨花说是刁四拾得,送与她穿,因未绣完,故而未穿。今物还原主,领取赏钱。王尚即取钱五十贯交与裴三。裴三将钱送与杨花,杨花喜笑颜开。
王尚即带绣鞋报与包公。包公命传裴三、杨花、刁四到开封府大堂审问绣鞋来历。包公先问裴三,裴三见王尚在场,绣鞋在案,只好如实陈述发现绣鞋经过。包公又问杨花,杨花回禀:“刁四拾得,送与我的。”
包公遂问刁四,刁四答道:”在江边亭子旁拾得。包公细看绣鞋,并无泥土,不似拾得,”断定刁在撒谎,便将其列为疑犯。包公令将一干人暂押,命差役速去刁四家搜查,从刁四家床下木盒内搜出剪刀一把,尚未擦净血迹。包公升堂令出示赃证,在证据面前,刁四只得如实供出杀人经过。
刁四是个好色之徒,见本村王尚妻子貌美,早存奸淫之心。那日,见王尚一早出门,随后溜进王家。见王妻赵丽正在梳妆,从身后搂抱亲吻,并强解其衣,欲行奸污。赵丽不从,反抗挣脱,大骂刁四。刁四恐为人听见,即一手捂住赵丽的嘴,一手从针线筐内拿起剪刀,刺入赵丽喉部。
赵丽立即鲜血迸流,倒地身亡。刁四见针线筐内有精美绣鞋一双,顺手拿起放进衣兜,打算送给情妇杨花,以讨杨花喜欢。回到家后,刁四将剪刀放进床下木盒内,当晚将绣鞋送与杨花,不想绣鞋败露,落得个人头落地。